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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散文:《跛脚爷爷的一颗“粮“心》

    更新时间:2025-11-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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谨以此文,献给解放战争时期积极为前线筹粮,和平时期守护好粮管所大门,不收不合格的粮食,不让一颗粮食流失,始终秉持一颗“粮”心的爷爷。

我的爷爷苗雨金,生于1925年深秋,他幼时因患小儿麻痹症,左腿落下残疾,比右腿细一圈,走路时带着轻微的跛痕,一步轻,一步重,像踩在岁月的琴键上,敲出独特的节奏。有人问起这腿,他总笑着拍一拍:“这是岁月给的独特印记,旁人想要还得不到呢。”这份乐观里藏着的不服输劲儿,是他人生的第一笔财富。

那会儿乡下孩子读书难如登天,爷爷却凭着这股韧劲,硬是啃下了几年私塾的光阴。昏黄的煤油灯,映亮《四书五经》卷边的纸页,他常把“读书能明事理”挂在嘴边,这六个字成了他一生的信条。1944年,二十出头的他揣着一腔热血,加入了白河区武工队。腿不方便,就主动承担最危险的传递消息任务,夜里在田埂上奔走,跛脚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,却从无一句抱怨。这份在苦难中淬炼出的坚韧,成了他往后守粮生涯里最坚实的根基。

1948年10月,淮海战役的战前氛围已悄然笼罩苏北大地,前线急需粮食的消息传来,爷爷第一个站出来响应号召动员捐粮。那时家家户户的粮袋子都捏得死紧,有人藏着半袋谷子当救命粮舍不得动,他就坐在炕头,掏心窝子地讲:“咱老百姓饿肚子能扛,可前线的战士们没粮,就没法打仗,那是拿命在拼啊!”村民们看着他不顾腿脚不便,一天跑遍全村每个院落,鞋上沾满泥,额上流着汗,原本犹豫的心思渐渐热了,纷纷捧出存粮,就连留着当种子的谷子,也倒进了捐粮的筐里。这年11月,爷爷因表现突出被评上了“村粮模”,那枚勋章挂在他胸前,和他的跛脚一样,成了他生命里的光荣印记。

1950年1月,爷爷当选为白河区杨圩乡的支书。此后数十年,岗位换了一茬又一茬:白河区讲习供销社主任、青湖供销社主任、东海县五金公司经理、驼峰综合商店主任、牛山公社粮管所所长、东海县粮食局粮油贸易经理部主任,最后在石湖粮管所所长的位置上,守到了退休。岗位在变,他心里的那杆秤,从没歪过。1953年、1956年,他两度赴南京商业干部学校学习;1959年,又去北京商业干部学校深造一年。每次学习,他都像个刚入学的小学生,笔记本记得密密麻麻。1956年,《徐州大公报》刊登了他“先进工作者”的消息,奖励了笔记本和40元现金,在那个一块钱能买十斤粮的年代,这算是笔“巨款”,可他捧着奖品只说:“这是组织的鼓励,往后更得好好干。”

那个缺粮的年代,粮管所所长是人人眼里的“肥差”,村里人都说爷爷家“顿顿能吃白面”。可在父亲的记忆里,只剩饿肚子的滋味——上学时肚子饿得咕咕叫,幸得一位要好同学给父亲带来的地瓜干充饥,父亲对此感激涕零。这份恩情一直铭记于心,也渐渐懂了爷爷的“不近人情”:公与私之间,他从不让步,半点含糊都没有。爷爷家的灶台,和普通农户家没什么两样,甚至因为他总把粮票省下来接济更困难的乡邻,家里的伙食比别人还要清淡些。

爷爷对自己“抠门”到了极致,对别人却格外宽厚。粮管所调工资,他把名额让给了副所长:“我家有地,饿不着;他一个人要养全家,更需要这份钱。”副所长提着鸡蛋来谢,被他硬塞了回去:“同事之间相互帮衬,是本分。”每次评先进,爷爷也主动把机会让给年轻人。大爷一辈子在家务农,爷爷从没有利用职权给子女谋过半点福利,村里邻居调侃大爷:“你不是你爹亲生的?你要是有个班上,也不至于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,受一辈子务农的罪。”可爷爷总说:“公家的位置是为百姓守粮的,不是给自家谋利的。”

小学三年级的暑假,我跟着爷爷去石湖粮管所玩。一到粮管所,爷爷就把“大金鹿”自行车往墙边一靠,抄起扫帚就扫院子,汗珠滴在地上,很快被太阳晒干。我拎着小笤帚跟在后面,看他跛脚的身影在阳光下被拉得很长,和粮库的高墙、院中的老槐树叠在一起,竟显得格外挺拔。

“民以食为天”是爷爷的口头禅。收粮时,他比谁都较真。农民送粮来,他先抓一把搓一搓,测测干湿;再吹一吹,挑挑杂质。粮食不达标,他从不急着摆手,而是耐心解释:“得晒干扬净,不然存着发霉,就白费你们的功夫了。”他管的粮库,成了远近闻名的“样板仓”——粮食码得像方砖,通风防潮做得滴水不漏。周边同行来取经,他毫无保留,把经验一一传授。有次邻县粮站的同志来学习,见他连麻袋缝补的针脚都要求“横平竖直”,忍不住打趣:“苗所长,您这是把粮库当成阵地在守啊。”爷爷认真地说:“粮食是百姓的命根,跟咱部队守战壕一个样,不能有半点疏忽。”

对公家的东西,爷爷更是“分毫不沾”到了苛刻的地步。粮管所的麻袋绳,家里一根都没有。乡邻来借,奶奶只能抱歉地摇头,哪怕被误会“小气”,也不辩解。爷爷说:“公家的东西不能私用,行得正、坐得端,就不怕人说。”

1990年我考上信用社,爷爷喜不自禁,从旧柜里取出两本泛黄老书——《马克思主义哲学》与《毛泽东选集》,书皮磨得发亮,书页的空白处留下了他的听课笔记。他拍着我的肩郑重叮嘱:“在信用社上班,天天和钱打交道,千万别存贪念,守规矩办事,才对得起工作,对得起良心。”这话成了我工作的“定盘星”,每当遇到困难,想起爷爷的嘱托便格外踏实。后来他又将珍藏的毛主席像章赠予我,也让我从此爱上红色收藏。如今,这两本书与像章仍整齐摆在书房,不仅是爷爷留下的物件,更是刻在我心里的初心标尺。

2009年12月20日,恰逢银行结息日,我正忙着手里的业务,爷爷却在那天安详地走了。匆匆请假赶回老家,看到爷爷像是沉沉睡去。出殡那天,家里的亲戚、周边的村民、粮食局的领导代表,都来送他最后一程。送别的人排成长队,从屋子前一直排到村口,脚步轻缓,却在乡间小路上铺成了长长的思念。

如今,爷爷已经离开十六年,今年也是他的百年诞辰。每次风吹过粮田,看到那翻滚的金浪时,就想起他在粮管所扫地的身影;看到饱满的谷粒,就想起他收粮时较真的模样;工作中遇到困惑,就会想起他一字一句对我的嘱咐。

爷爷守了一辈子粮食,却从来不是在守冰冷的谷物。他守的,是那颗干干净净、磊落坦荡的“粮”心——这颗心,像麦粒般实在,经得住岁月碾磨;像粮库般坚固,抵得过诱惑侵蚀。它是爷爷留给我们最珍贵的精神财富,陪着我们在人生的田埂上,一步步走好往后的人生路。(东海农商银行 苗卫东)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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